、老楼,铜轨交错。
光影抖抖闪闪,满街绫罗绸缎。
街上人影晃晃,车轮滚滚,似万花筒转开去,花头勿停。
这就是大蒸汽时代的申城。
十里洋场,纸醉金迷。
每一步路上都有人拼命活,有人拼命死。
每一口气都滚热着烟气、湿气、铁锈气。
像梦里翻出的世界。
马车登登驶过,铜制车厢光亮亮,照出我的模样。
一身破衣,像挂着抹布条子,露出来的肉黑里混红,疤连着伤。
我皱巴巴勾着腰,像只半生不熟的虾子。
这里不是我些的人间,确确实实不是。
这里是阔佬的人间。
我一眨眼,铜车厢过去了,只剩风里留个汽笛声,和我影子歪到路边砖墙上,摇摇晃晃像一碰就会散。
就在这混乱里,我瞥见对街巷弄里一道倩影一闪而逝。
不待我反应,那头巡捕朝我冲来了。
4.
我锒铛入狱。
脚底是污脏,倒有层蓬草铺着。
冷是冷,好歹没有直头吹风。
上城毕竟是上城,连囚笼都比我些平日住的吊棚强三分。
怪不得大个儿讲,“命烂条”,捉进去当歇息。
我缩在牢角,听铁链子叮当响。
这才发觉,几步大的囚笼里早已挤了个少年。
他抱膝埋头,身上一件破衣裳,烂得比我好不到哪去。
瞅着是个还没束发的小赤佬。
他抬起头,面色白得像腌菜梗,眼睛是倦,偏偏不麻木,眼珠子里还有一星子活气。
“咋?”他开腔,声气里有点防备。
“路边站着就叫人捉了。”我答。
“站着?”他嗐声气,摆头讲,“看是撞着大人物咯。”
他只说是江北军的千金那日出行,也不多言。
之后晓得,他姓陈,名粟,跟着来上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