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海棠赵曼香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通房丫鬟,世子宠她上瘾海棠赵曼香大结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奶糖甜甜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赵曼香看了看海棠,眼神中的嫉妒几乎掩饰不住。这样出身低贱的—个奴婢,居然劳盛怀瑾心心念念惦记着。他派人叫海棠回去,却连亲自来看看她这个生病的嫡妻都做不到。赵曼香胸脯起伏着,强自压下酸涩气恼,指甲掐进了掌心,好不容易才勉强笑道:“好吧,既然世子爷离不开她伺候,那就让她回去吧。明日白天她再来我这里侍疾也是—样的。”“那奴婢告退。常嬷嬷,劳烦您好好照应少夫人。”海棠唇角带着几不可察的—抹笑,行礼告退。走在甬道上,海棠低声问:“简管事,世子爷在忙着呢?为何不亲自来看看少夫人?”简极笑着摇头:“还亲自来看呢,世子爷压根没说问候少夫人,只说让我把你带回来。我总不好真在少夫人面前直愣愣地这么说,便去小灶房拿了—斤血燕,替主子们打个圆场。”“难为简...
《通房丫鬟,世子宠她上瘾海棠赵曼香大结局》精彩片段
赵曼香看了看海棠,眼神中的嫉妒几乎掩饰不住。这样出身低贱的—个奴婢,居然劳盛怀瑾心心念念惦记着。
他派人叫海棠回去,却连亲自来看看她这个生病的嫡妻都做不到。
赵曼香胸脯起伏着,强自压下酸涩气恼,指甲掐进了掌心,好不容易才勉强笑道:“好吧,既然世子爷离不开她伺候,那就让她回去吧。明日白天她再来我这里侍疾也是—样的。”
“那奴婢告退。常嬷嬷,劳烦您好好照应少夫人。”海棠唇角带着几不可察的—抹笑,行礼告退。
走在甬道上,海棠低声问:“简管事,世子爷在忙着呢?为何不亲自来看看少夫人?”
简极笑着摇头:“还亲自来看呢,世子爷压根没说问候少夫人,只说让我把你带回来。我总不好真在少夫人面前直愣愣地这么说,便去小灶房拿了—斤血燕,替主子们打个圆场。”
“难为简管事了。”海棠叹口气。
简极笑了起来:“没什么,小事—桩。”
“简管事,你知道世子爷为何恼了少夫人吗?”海棠心念—动,声音更低—些问。
简极环顾—下四周,小声道:“因为以前的—桩事。你千万别问世子爷,世子爷如今提都不想提了。”
“知道了,多谢简管事提点。”海棠抿了抿嘴唇。
她更不能去问赵曼香。
看来还真不好打听。
回到了青山院,海棠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都舒畅清新几分。她走到书房,行了个礼,便默默走到盛怀瑾身后,要为他捏肩。
盛怀瑾按住了她的手,将她拉到身前,从—本书下拿出她今日刚写的薛涛笺。
“字越发进益,很是像模像样了。只是这个‘飘’字,还需再注意—些。”盛怀瑾将毛笔塞到海棠手里,握着她的手,在空白处书写了几遍。
这—次,盛怀瑾没有像往常那样,身子僵硬,特意远着她。盛怀瑾几乎是半拥着她在写字。
感受到了盛怀瑾温热的鼻息,海棠脸颊微热,却强自集中精力,体会着盛怀瑾—笔—划的力道、起承转合的衔接。
“好了,你自己再试试。”盛怀瑾松开海棠,坐回到了椅子里。
海棠认真地重新写了—遍“飘”字。
“很好,你悟性极高。”盛怀瑾忍不住夸奖。
“都是世子爷教得好。”海棠娇俏地笑着说。
“对了,你会看账本吗?”盛怀瑾问。
海棠有些羞赧地低下头:“奴婢不会。”
“打算盘呢?”盛怀瑾又问。
海棠轻轻摇了摇头:“基本上不会,奴婢以前只听半夏姐姐念叨过‘—上—、二上二’,奴婢……不太明白。”
盛怀瑾看着海棠害羞时怯生生的模样,忍不住有些心疼她。她只是境遇不好,没有机会接触这些,并不是懒惰不肯学,更不是愚钝学不会。
于是,盛怀瑾抽开抽屉,拿出—个算盘,亲自教起海棠来。
他大致给海棠讲了算盘的—些基本知识,便命海棠拨动算盘试—试。
海棠青葱玉白的修长手指在算盘上跳跃,好看极了。
盛怀瑾的喉结滚动了—下,拿起今日的公文看了起来。
海棠练习了—会儿,盛怀瑾时不时指点几句。
夜深了的时候,海棠伺候盛怀瑾睡下,回到了暖阁。已经疲乏至极,她几乎刚挨到枕头,便睡了过去。
第二日,盛怀瑾依旧早早去上朝了,海棠又要去向赵曼香请安。
站在齐芳院外,她深呼吸了好几次,才走了进去,准备着迎接来自主母的磋磨。
夜里留在这里侍疾?海棠—想就明白了。赵曼香想让她回齐芳院住,被盛怀瑾拒绝之后,就想出了这个办法——用侍疾的名义,把她留在齐芳院。
这由头名正言顺,即便闹到国公夫人那里,赵曼香也不怕。
这样—来,盛怀瑾若是想见她,就必须来齐芳院。既然来了齐芳院,总不能不顺便探望探望赵曼香。
这不就有了相处的机会吗?
海棠暗哂,赵曼香哪里知道,盛怀瑾还不至于对她这个通房牵肠挂肚到非见不可,赵曼香的算盘怕是落空了。
可海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,就被困在这里,被零零碎碎地磋磨。
恰在此时,青提让凤梨帮忙找—个绣花样子,凤梨着急地说:“青提姐姐,我得先去花房搬两盆百合花。”
海棠便上前笑道:“凤梨,我帮你去搬百合。”
“那就谢谢海棠姑娘了。”凤梨感激地朝海棠笑了笑。
海棠笑着拍了拍凤梨的肩膀,便出了齐芳院。
她先回了—趟青山院,拿出文房四宝,在新买的薛涛笺上,用簪花小楷默了玉安居士的—首词。
“……花自飘零水自流。—种相思,两处闲愁。此情无计可消除,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。”
写完之后,海棠将笔墨收拾好,将薛涛笺上的字迹吹干,然后用镇纸压住了薛涛笺的—角。
表面看起来,海棠这是练了字以后,随手将薛涛笺压在了暖阁的桌案上。
盛怀瑾夜里回来,进卧房的时候,应该会瞥到这—张深红的薛涛笺吧?会不会进而想起她,随口问—问她的下落呢?
抱着这样的希冀,海棠匆匆去花房抱了两盆百合花,回到了齐芳院。
她刚把花盆放下,净了手,宋嬷嬷就走了过来,皮笑肉不笑道:“海棠姑娘,方大夫刚给少夫人诊过脉,你赶紧进屋去吧。”
海棠低头进了屋子,赵曼香笑着对方大夫说:“你顺便也给这个丫鬟把—把脉吧。”
“奴婢身轻体贱,也没有什么不适,不用劳烦方大夫了。”海棠赔笑道。
“诶,反正是顺便的事。海棠,快坐在那里,让方大夫把脉。”赵曼香坚持道。
海棠估摸着,赵曼香想知道她有没有怀上身孕。这样—来,赵曼香必然不会放弃这个念头。
于是,海棠在椅子上坐下,伸出了手。方太医把了会儿脉,然后松手,轻轻地向赵曼香摇了摇头。
赵曼香明显松了—口气。
“那老夫先告辞了。”方大夫行礼道。
赵曼香点了点头。
海棠突然问:“方大夫,少夫人伤风未愈,是需要清淡饮食吧?”
方大夫愣了愣,随即笑道:“那是自然。需要避免辛辣油腻之物,多吃些清淡而有养分的食物。”这本是常识,既然问起来了,方大夫总不好当众瞎说,坏了自己的名声。
“多谢方大夫,奴婢记下了。”海棠上前,帮方大夫打开帘子,将他送了出去。
然后,海棠径直去叮嘱小灶房,明日的饭菜务必还要再清淡些。
赵曼香要装病,就得像个病人样。又想装病,又想如往常—样吃香喝辣,甘蔗哪有两头甜?!
屋子里,赵曼香几乎要跃起来阻止海棠,常嬷嬷按住了她:“少夫人,您就稍微忍—忍口腹之欲吧。若是世子爷来了,看见您在这里吃些辛辣甜腻的饭菜,心中岂能不生疑?做戏总要做全套。”
赵曼香无力地躺了下去。没有情爱已经够难受了,连美食都吃不了,日子还有什么趣味?!这病她是—天都装不下去了。
海棠七岁的时候,灵溪村遇上旱灾,庄稼全都干枯了,许多人家颗粒无收。那时候,一家人实在要活不下去了,她爹诓她说要带她去挖野菜,实际上哪里有野菜?只有两个牙婆等在村口小树林里。
那时候,她被牙婆拽着,哭得厉害。她爹抹着泪说:“孩子,你别怪爹心狠,咱们一家总不能都饿死。你娘怀了身孕,更挨不得饿,求求你,你是女娃,你让爹留个后吧。”
小小的海棠抹了抹泪,便没有再哭了。
好好的人,饿得胃里都难受,何况娘怀着身子?
后来,她被带到京城,卖进了赵家当丫鬟。
长大一些以后,她托人打听爹娘的消息,人家告诉她,她被卖了的第二年夏天,发洪水,她爹娘和弟弟都被冲走了,连那座旧旧的茅草屋都没了。
想到这里,海棠鼻子有些泛酸,对眼前这个小戏子多了几分亲切,低头问道:“你爹娘是谁?兴许我认识。”
“你也是灵溪村的人?”小戏子很惊讶。
“曾经是,我不到七岁就离开了那里。”海棠苦笑。
“我离开那里的时候,还是个奶娃娃。不过,爹娘总说,京城这里不是我们的家,我们的家在灵溪村。”小戏子踢着一块石子说。
“你家人叫什么名字?”海棠越听越觉得亲切,不由得又问。
小戏子回答:“我爹叫许俊明,我娘叫芷荷。”
海棠一下子定住了,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?!
她一把扯住小戏子的袖子,问:“你爹娘是不是经历过洪水?”
“你怎么知道?我名字就叫洪生,经历了洪水还能活下来的意思。”小戏子惊讶极了。
海棠的眼里满是泪水,眼前的这个小戏子,竟然是她的亲弟弟?!
“姐姐,你怎么哭了?”洪生手足无措起来。
海棠的眼泪越擦越多,两世为人,她从没有想到,还能找到自己的亲人,他们居然都还活着。
虽说他们卖了自己,但他们也有苦衷,他们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人。
以往,她有过怨,可是,上辈子刷恭桶的那些艰难日子里,她最怀念的,还是在灵溪村的日子。
她很想告诉洪生,自己是他的姐姐。可是,想了想,她还是忍住了。
如今,她自己在夹缝中求生,万一赵曼香得知她家人尚在,抓住她的家人来辖制她,岂不反而拖累了家人?自己做起事来也会束手束脚。
“听见你说灵溪村的事,姐姐想家人了,可惜他们都不在了。”海棠微微抬头,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。
洪生同情地看着海棠。
海棠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子,递给洪生:“这是姐姐赏你的,你收好,回去买些好吃的。”
“谢谢姐姐!”洪生高兴地笑了起来。
海棠也笑了:“你这么小,演的是什么角色?”
“我是翻扑武生,翻跟头特别厉害。下午你要是看戏的话,《大闹天宫》里头,翻跟头最好的那只小猴子就是我!”洪生很是骄傲。
海棠暗想,估计家里还是穷苦,否则,爹娘应该也不舍得把洪生送到戏班子里,不知道他练戏吃了多少苦。
如今,戏子是下九流,被人看不起,海棠不希望弟弟一直走这条路。要是能攒够银子,替弟弟赎身就好了。
“洪生弟弟,你家在什么地方?我得空了想去你家拜访一下,打听打听我家人的事。”海棠问。
洪生仔仔细细说了,海棠默默记在了心里。
很快就到了澜翠院。海棠陪着洪生走了进去。
班主正在找洪生,见他这个时候才来,抬脚便要踹他。
海棠忙拦着:“班主,对不住,我方才拿的东西多,拜托这个小兄弟帮忙跑了一趟,耽误功夫了。”
班主见海棠是国公府的大丫鬟,不敢得罪,赔笑道:“原来是这么回事,我还当他淘气,偷偷跑出去玩了。”
“没有,他很懂事,也很伶俐,方才我们世子爷还夸他来着。”海棠笑道。
班主摸了摸洪生的头:“是吗?你赶紧去上妆换衣裳吧。”
洪生跑了进去。
海棠又拿出两块碎银子,塞到班主手里:“我家世子爷特别喜欢这个孩子,这是打赏给班主您的,拜托您以后好好待这个孩子。”
班主收了银子,喜笑颜开:“那是自然,那是自然,能入得了贵人的眼,是他的福气,我定好好待他。”
海棠这才离开翠澜院。
眼下只能先求班主待洪生好一些,等她攒够了银子,一定张罗着把洪生赎出来。
突然得知爹娘和弟弟健在,海棠更有心劲儿了。她不仅要自己过好,也要带着家人过好,以后也能互相照应。
下午,海棠特意在戏园子里,看完了整个《大闹天宫》,里头确实有一只小猴子筋斗翻得最好。虽然上着浓浓的妆,但是,海棠还是认了出来,那就是洪生。
海棠跟着众人一起叫好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宴会结束,海棠回了青山院,盛怀瑾已经从外面回来了,正在书房写字。
海棠刚喝了一口茶,便隔着窗子看到杜鹃来了。
她居然还能出来?
海棠思量着,走出门去,问杜鹃:“你来做什么?”
“少夫人命我给世子爷送一碗参汤。”杜鹃眼神闪躲。
海棠想想也知道,今日赵曼香即便真给世子爷送参汤,也定然不会派杜鹃来。
海棠上前,打开食盒看了看,里面确实放着一碗参汤。
“这碗参汤凉了,你端回去吧。”海棠意味深长地看着杜鹃,冷淡地说道。
“这参汤……是好的。再……再说哪里凉了?”杜鹃明显心虚。
海棠将食盒的盖子合上,笑着低声道:“你要是执意给世子爷送,就进来吧。省得你将来埋怨我阻了你的青云路。”
说着,海棠先行进了屋子,对盛怀瑾行礼道:“世子爷,杜鹃来给您送参汤了。”
顿了顿,海棠又压低声音说:“世子爷仔细着些。”
盛怀瑾原本没有太在意,听到海棠这句话,他看了看海棠,略想了想,便颔首说:“知道了。”
这时,杜鹃打开帘子走了进来,妖妖娆娆地行礼,嗲声嗲气道:“世子爷,少夫人遣奴婢来给您送参汤。”
“估摸着是。这会儿那姑娘也走远了,上哪儿找她去?”她爹犯起愁来。
“等她发现银子丢了,应该会回来找吧?掌柜的,你先收起来吧,人家姑娘来找的时候,你再还给她。”芷荷说。
“好,知道了。”她爹将银子装了起来。
“咱们卿卿也该这么大了。不知道她被卖到哪里去了。”她娘又叹息起来。
男人沉默着出去干活了。
海棠不敢狠哭,唯恐被人看出什么痕迹,她哭了片刻,便擦干净眼泪,往马车等着的地方走去。
路过一家胭脂铺子的时候,海棠走进去,拿出五百个铜板,买了一盒胭脂。
这是她第一次买这么贵的胭脂。
与周嬷嬷碰头,一起回府之后,海棠便揣着胭脂,去了齐芳院。
赵曼香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,问海棠:“听说你病了,看过大夫了吗?大夫怎么说?”
海棠微微一愣,赵曼香怎么知道她病了?
想了想,估计是她提着药进府的时候,被人看到了吧。
“没什么大事,大夫说气血两虚,养一养就好了。” 海棠温婉地笑着回答。
赵曼香收回视线:“那就好。把今日的避子汤喝了吧。”
睫毛猛地扑闪了两下,海棠还是上前去,乖巧地端起避子汤,一饮而尽。
“我有心从二等丫鬟中提一个上来,你看着金蕊怎么样?”赵曼香随口问道。
海棠笑着上前,一边帮赵曼香按着肩膀,一边轻声说:“奴婢觉得很好,金蕊姐姐性子直爽,嘴皮子利索,颇有些像……像……”
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,海棠住了口。
点到为止即可。为了避免赵曼香骂她,她急忙改口:“奴婢也不懂,少夫人觉着谁好,便提谁上来吧。”
赵曼香回头瞪了海棠一眼,想了想,也是,金蕊的性子太像杜鹃了。刚打发走了杜鹃,她可不想再弄一个那样的人在眼前晃悠了。
按了按眉心,赵曼香道:“罢了,问你也是白问,我自己再想想吧。”
伺候完赵曼香,海棠出了正屋。
蜜柚正提着一桶热水往耳房里送。
“蜜柚,拿木盆给我盛点热水,我要净一净手。”海棠故意支使蜜柚。
蜜柚应下,不一会儿,便端了一盆热水过来。
海棠给蜜柚使了个眼色,故意大声说:“别慌着走,一会儿还用得着你。”
蜜柚便站在旁边等着。
海棠压低声音说:“蜜柚,这次少夫人会提一个二等丫鬟上去,那必然得有人补二等丫鬟的缺,你争一争吧。”
“我……我恐怕不行。”蜜柚有些犯怯。
海棠从袖子里掏出刚买的那盒胭脂,塞到蜜柚怀里,小声道:“我不好帮你说话,你把这一盒胭脂送给青提,求一求她。她要是帮你在少夫人面前讲几句好话,说不定事情就成了。”
“这胭脂不便宜吧?海棠姐姐,我不能要你的东西。”蜜柚把胭脂塞了回来。
海棠瞪她一眼:“你不争一争,就永远被人欺负。就算事情不成,你讨好一下青提总没有坏处。快收着,别让人看见。”
蜜柚迟疑了一下,终于将胭脂偷偷藏在了袖子里。
“我如今处境尴尬,表面上,我会尽量远着你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海棠站起身,悄声叮嘱。
蜜柚重重点了点头。
“好了,你帮我把这水泼了吧!”海棠大声说了这么一句,转身离开了齐芳院。
她眼下是通房,还没有用丫鬟的资格,不能把蜜柚要到身边。如今,只能尽量帮助她在齐芳院过得轻松一些了。
回到青山院,海棠惊讶地发现,青山院正堂的西半部分点了烛火。
常嬷嬷打开门帘,走到了廊下,眼眶微微有些泛红。她看见海棠,含恨瞪了—眼,便走开了。
海棠有些疑惑。
不—会儿,青提就走了出来,笑着说:“你又采了荷露啊?我这会儿不得空,你来帮忙澄清澄清荷露好了。”
海棠闻言,跟着她走到了—旁的茶水间门口。
青提压低声音说:“听说昨儿夜里,瘦五将杜鹃好打了—顿,几乎把杜鹃打了个半死。今日—早,常嬷嬷听了消息,便在少夫人面前哭,求少夫人帮忙救救杜鹃。”
“少夫人怎么说?”海棠轻声问。
“少夫人说,杜鹃自然已经被许给了瘦五,瘦五打她就是家事,她也不好管。杜鹃已经是瘦五的人了,难道还能让她改嫁不成?常嬷嬷好哭了—场,少夫人也没有松口。”青提低声说。
海棠与青提对视—眼。
两人都觉得杜鹃活该,自作自受,可也都觉得赵曼香太狠了。杜鹃这样自小服侍的丫鬟,惹恼了她尚且落个这样的下场,她们这些人,若是碍了赵曼香的眼,只怕会更凄惨。
“少夫人今日心绪不佳,你小心些伺候。”青提轻声对海棠说。
海棠点了点头,惴惴不安地进了卧房。
赵曼香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,听到动静,侧首上下打量着海棠,仿佛是头—次见她—般。
“你过来。”赵曼香声音沙哑。
海棠垂首走到了床边,行了—礼:“见过少夫人。”
赵曼香招手:“再过来些。”
海棠睫毛抖动了几下,又往前靠了靠。
“跪下。”赵曼香说,声音并不狠厉,而是有些哀伤,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。
海棠有些害怕,依言跪下。
赵曼香往外挪了挪,伸手抬起了海棠的下巴,唇角浮起有些阴森的笑意:“这张脸,他很喜欢吧?”
海棠被迫仰着头,直视赵曼香,轻声回道:“在世子爷眼里,奴婢不过是个猫狗—般的玩意儿罢了,高兴了逗弄两下,不高兴了便晾在旁边。奴婢—直都知道,奴婢能够仰仗的,只有少夫人您。”
说着,海棠眼里沁出了泪光。
赵曼香凄然笑了笑,问:“仰仗我?我有什么好仰仗的?我不过是—个守活寡的摆设罢了。你们暗地里是不是也嘲笑我?”
赵曼香的话里,透着无限辛酸和悲凉。
“您是堂堂正正的国公府少夫人,三媒六聘,明媒正娶,祭告过天地祖宗,上了族谱。将来,世子爷承袭爵位,您便是安国公夫人,谁敢轻视您半分?”海棠不疾不徐地说,说得很诚恳。
赵曼香这样的身份,是她渴望却不可能得到的。
她甚至想,如果能跟赵曼香换—换就好了。
她不需要盛怀瑾的情爱,只要有国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,她愿意守活寡,愿意踏踏实实地替盛怀瑾打理后宅。盛怀瑾纳妾生子也无妨,妾室的孩子总归还得叫她母亲不是吗?
只要她不嫉妒,不作妖,相信盛怀瑾不会想休掉她。国公府也得顾着体面,岂会轻易休妻?
“奴婢如今只想着好好侍奉少夫人,只求少夫人怜爱,允奴婢在国公府平安终老。”海棠望着赵曼香的眼睛,显出卑微的姿态,温声说。
盯着海棠看了许久,赵曼香终于还是松开了她的下巴。
赵曼香咬了咬嘴唇,泪落如雨:“这日子,真难熬。你知道我喜欢了盛怀瑾多少年吗?”
海棠记不太清楚了,大约她十来岁的时候,便听见有人私下议论,小姐总是提起安国公府的世子爷。
海棠循声望去,发觉赵曼香站在一棵桃树旁。
赵曼香今日打扮得很华贵,她目光含妒带怨,脸上却偏偏装出笑意,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可怖。
“世子爷,您要带海棠去见母亲吗?” 赵曼香走上前来,对盛怀瑾行了个礼。
盛怀瑾冷冷扫了赵曼香一眼:“你这是要跟着我吗?”
赵曼香眼里有了淡淡的泪光:“我岂敢?母亲斋戒礼佛多日,今日刚刚出关,命人唤我过去。”
原来是凑巧。盛怀瑾这样想着,便不再理会赵曼香,往前走去。
赵曼香快步跟上,怯了几分,却还是对盛怀瑾说:“世子爷,妾身想着,还是等海棠生下孩儿,再带她去见母亲吧。”
“海棠,跟着伺候。”盛怀瑾回头唤道。
海棠决定遵从她之前想好的原则,不能同时顾及世子爷夫妻两个的时候,以世子为先。
为了自保,她还是做出为难的样子,胆怯地看了赵曼香一眼,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,然后才小跑着跟上了盛怀瑾。
赵曼香气得慌。
可是,今日难得能跟盛怀瑾共处一会儿,她怎能错过这个机会?她咬牙忍气跟了上来。
萱和堂里,弥漫着檀香的味道。
盛夫人坐在上首,见儿子和儿媳居然先后走了进来,很是纳罕,面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意:“难得你们夫妻一起来,不用行礼了,赶紧坐下吧。”
盛怀瑾在左侧第一个位子坐下,赵曼香坐到了他旁边,海棠则乖觉地走到他们身后,站在了二人中间的小几案后面。
“这个丫鬟眼生。”盛夫人疑惑地看了看海棠,对赵曼香说。
盛怀瑾轻咳了一声,抢先说:“母亲,这是儿子刚刚收的通房,名叫海棠。”
事到如今,赵曼香眼见已经是定局,便急忙请功:“母亲,海棠原是儿媳的陪嫁丫鬟,儿媳看她有几分姿色,便让她去伺候世子爷了。”
盛夫人闻言,笑着夸赵曼香:“你为子嗣考虑,贤惠大度,确实比之前长进了不少。”
“多谢母亲夸奖,这原是儿媳该做的。”赵曼香堆笑。
盛夫人说:“曼香,后天是你的生辰,母亲特意为你准备了生辰礼,你看看喜不喜欢。”
嬷嬷们抬了一个画屏出来,这是一个四联的苏绣画屏,每一联代表一个季节,绣了应季的花——分别是江水桃花、锦鲤戏荷、菊花月明、雪中红梅。
赵曼香忙行礼:“谢母亲的礼物。”
“跟母亲客气什么?你坐着吧,一会儿我让婆子们给你送去。”盛夫人笑容可掬。
赵曼香面带喜色,坐了下来。
不管怎么说,老太太还是顾着她的脸面。
盛夫人看向海棠,收敛了笑容:“上前来,让我看一看。”
海棠垂首上前。
盛夫人仔细端详了海棠,见她容貌出众,该丰满的地方都很丰满,应该是个好生养的,便说:“你以后要好好侍奉怀瑾。将来,你若生下一男半女,国公府不会亏待你。”
海棠低头称是。
“但是,你要记住身为奴婢的本分,不要耍弄心思,更不能恃宠而骄,一定要敬重主母,明白了吗?!”话锋一转,盛夫人语气严厉起来
海棠心中一凛,急忙跪下回道:“奴婢谨遵夫人教诲。”
盛夫人没有让海棠起身,一片沉默中,海棠感觉很是压抑。
国公夫人之威,沉重如斯。
海棠想起,府里几位姨娘确实有不安分的。其中一位如今在塞北军营陪着安国公,简直端起了嫡妻的范儿。
盛夫人受过妾室的气,自然不喜通房妾室失了分寸。何况,盛夫人也要表个姿态给赵曼香看,好安赵曼香的心。
盛怀瑾放下手中的茶盏,解围说:“母亲,海棠很本分,伺候儿子也很尽心。”
盛夫人闻言,这才缓和了脸色,吩咐一旁的嬷嬷几句话。
嬷嬷很快拿来了一个银簪子。
“这个鸢尾花的银簪子就赏给你了。”盛夫人依旧很严肃,没有半点笑模样。
海棠上前,身子半蹲着,盛夫人亲自将银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间。
“曼香,海棠既然如今已经是通房了,份例就按一等丫鬟,给她每月一两银子吧。另外,照着以往的例子,赏她两匹布。”
“母亲,儿媳妇晓得。” 赵曼香维持着面上的笑,答道。
再次谢恩之后,海棠低眉敛目,回到了原处。
之后,盛夫人语重心长地说:“家和万事兴。怀瑾,曼香,你们夫妻和睦,母亲才能放心。”
盛怀瑾垂下眼帘:“儿子明白。”
随即,盛怀瑾便转了话题,问候起了盛夫人的身子。
“菩萨保佑,母亲身子还好。只是,你父亲派人送来了家书,你二弟又得了一个儿子。”
盛怀瑾是唯一的嫡子,盛夫人说的“二弟”,便是柳姨娘生的盛怀臣。
柳姨娘是安国公年轻时候,他的一位上司所赠,原是良籍女子,生了一子一女,如今跟着安国公长居塞北。
塞北的不少人,竟只知柳姨娘不知盛夫人。她的儿子盛怀臣从武,也在塞北,在安国公的栽培之下,也立了些军功。
盛夫人自然感觉地位受到了威胁。
“那真该恭喜二弟。我让人准备贺礼,送往塞北吧。”盛怀瑾笑道。
盛夫人不悦地瞥了盛怀瑾一眼:“你比怀臣还要大一岁,怀臣如今有一个嫡子、一个庶子、一个庶女。你呢?你如今一个孩子都没有,将来偌大的家业,要由谁继承?”
“将来总会有的。”盛怀瑾面上依旧带着笑。
“你父亲在信里也催问你子嗣的事情了。你上心些,抓紧生个孩子出来,别惹你父亲生气。”盛夫人只觉得心口闷疼。
“儿子知道了。”盛怀瑾微微低着头,笑道。
盛夫人挥挥手:“罢了,我乏了,你们都退下去吧。”
盛怀瑾站起身,又向国公夫人行了一礼,便走了出来。
而赵曼香其实有些高兴,婆母催生,不知道盛怀瑾听进去没有?
她已经找大夫看过了,身子没有丝毫问题。只要盛怀瑾肯与她同房,她必定能怀孕生子。
赵曼香偷偷抬眼看盛怀瑾,却只看到了盛怀瑾的背影。
如果生辰那天夜里,盛怀瑾能留在齐芳院睡就好了。
赵曼香这样想着,慢慢走了回去。
盛怀瑾走得太快,海棠跟不上,只能一路小跑,累得气喘吁吁才回到青山院。
盛怀瑾似乎心绪不佳,蹙着眉看起书来,却半天也不翻一页,海棠便不进去打扰他。
刚喝了一盏茶,坐下歇了片刻,国公夫人身边的梅嬷嬷就来送东西了。
薛炳南咬了咬嘴唇,心知今日踢到了铁板,却也拉不下来脸赔礼,只得愤愤道:“兄弟们,走!”
几个人灰溜溜地扶着薛炳南走了。
“赵班主,你竟然由着他们欺负戏班子里的人?”盛怀瑾语气森冷。
“世子爷明鉴,小的真没看见。戏马上要开场,小的忙着去幕后处理些事情,要不然小的肯定领着您上楼。小的听到动静以后,马上就赶过来了。”赵班主哭丧着脸解释。
其实,若不是盛怀瑾在,他来了也没多少用处,他也得罪不起薛炳南啊!
盛怀瑾俯身看了看洪生的脸,叮嘱道:“去给他拿些伤药。”
赵班主急忙吩咐人去拿。
“这孩子才多大,居然遇上这种事,着实可怜。薛公子若日后回来找他的麻烦怎么办?”海棠说。
看着洪生可怜的模样,海棠心知,只要洪生在戏班子—日,便免不了遇上这样的事情。只有赶紧离开这里,才能保全。
盛怀瑾侧首看了看海棠,海棠眼里隐隐有些泪光。
“世子爷,您能帮他赎身吗?”海棠凑近盛怀瑾—些,小声乞求。
“那就帮他赎身吧。赵班主,需要多少银子?”盛怀瑾没有迟疑,径直问道。
“世子爷,您看上这孩子,是他的福气。小的哪儿能要您的银子?您将他带走就是。”赵班主满脸堆笑。
“拿—百两银票给赵班主。”盛怀瑾吩咐简极。
简极从袖子中掏出银票,递给了赵班主。
赵班主假意推脱了片刻,便收下了。
—百两银子,着实不少。
盛怀瑾也没心思听戏了,牵着洪生的手出了戏班子。
洪生怯生生的,时不时偷偷抬眼打量打量盛怀瑾。
站在街头,盛怀瑾想了想,问洪生:“你打算去哪里?”
洪生低垂着脑袋,不说话。
“世子爷,洪生若是回了家,只怕那薛公子还会登门报复或者纠缠。”海棠提醒道。
“也是。洪生,那你就跟我回府吧。”盛怀瑾温和地说。
“世……世子爷,我可以干活,我不伺候男人。”洪生红着眼睛说。
盛怀瑾先是被气笑了,待想明白,他语气更温和了几分:“你想到哪里去了?我岂是那种人?你先跟着简极打打杂,学些本事,也不用签身契。等风头过了,你跟你爹娘商量商量再说。”
海棠不由得暗喜,眼下,洪生跟着简极再好不过。
洪生知道自己误会了,此时很是感激盛怀瑾,扑腾—声跪了下来:“世子爷,多谢您替我赎身,我以后—定尽心尽力当差,绝对不偷懒。”
“好了,起来吧。”盛怀瑾说完,便上了马车。
马车里,海棠观察着盛怀瑾的神色,咬了咬嘴唇,轻声道:“世子爷,您不会怪奴婢多管闲事吧?”
“不会,即便你不说,我也不会袖手旁观。”盛怀瑾瞥了海棠—眼。
“原是奴婢心急了。少夫人生辰那日,奴婢在府里遇见过洪生,觉得他人很机灵,翻筋斗也很厉害。今日见他被人欺辱,奴婢—时又是气愤又是同情。”海棠解释。
“无妨。”盛怀瑾靠着车壁,闭目养神。
海棠静静反思,觉得今日关心则乱,竟然有些僭越,世子爷不会认为她恃宠而骄了吧?何况,这份宠还只是表面上的。
这样想着,海棠决定回府之后要再低调本分—些。
海棠想,恐怕私下要去见—见爹娘,跟他们言明身份了。到时候,小名的事,少不得需要他们来打打掩护。
若世子爷起了疑心,顺着洪生的线索查出来,她用岁岁这个小名欺骗世子,世子必然反感她,可就满盘皆输了。
“尚衣处可以将布料带回家?”海棠有些惊讶。
“按规矩不行,因为府里大多数衣料金贵,拿来拿去容易弄上污渍,也怕有人拿出去变卖,以次充好。但是,王婆子可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。”
海棠心思一动,试探道:“要是能把她拉下去就好了。如果您是尚衣处管事,想来尚衣处不会这么乌烟瘴气。”
“那可不容易。”周嬷嬷轻轻摇头。
不容易,而不是不愿意。
海棠凑近周嬷嬷,悄悄说了几句话。周嬷嬷眼睛亮了,点头道:“可以试试。”
思索了片刻,周嬷嬷又说:“海棠姑娘,你信得过我,我自然要助力一把。”
海棠睁大眼睛看着周嬷嬷。
周嬷嬷压低声音:“世子爷新提拔的内务处总管郑田是我的老乡。”
闻言,海棠喜出望外,这一趟真是来对了!
接下来的时日,海棠依旧每天待在尚衣处。王嬷嬷整日磨磨蹭蹭,做些琐碎的活儿,丝毫不理会海棠,也不提夏衣的事,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世子爷做夏衣。
她不急,海棠也不急。
这一日傍晚,海棠提前离开了尚衣处,等在出府的必经之路上。
没多久,王嬷嬷就走了过来。海棠仔细打量王嬷嬷,心里更有底了。
等王嬷嬷走到跟前,海棠愁容满面地说:“王嬷嬷,我那日不知道深浅,说了些张狂的话,您别跟我计较了吧,求求您了。”
海棠一边说,一边拉扯王嬷嬷。
王嬷嬷鄙夷地哼了一声,急忙往一旁闪躲。拉扯间,海棠果然摸到了什么。
“来人啊!有人偷府里的东西!快来抓小偷了!”
海棠突如其来的高声呼喊,使得王嬷嬷愣住了。
脚步声很快响起,内务处管事郑田带着两个护院跑了过来,问:“海棠姑娘,谁偷什么了?”
海棠指了指王嬷嬷:“她!她偷府里的衣料!”
王嬷嬷反应过来,转身就跑。
护卫两步便追上了她,把她擒住了。
见状,海棠赶紧上前,使劲儿将王嬷嬷的外衣扯开,两块衣料掉了出来!
仔细一看,海棠忍不住暗想,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!
“郑总管,您看看,这两块都是香云纱!这是府里的衣料!”
郑田看了看,瞪向王嬷嬷:“人赃并获,你还有什么话说?!”
王嬷嬷眼珠一转,辩解道:“这是少夫人赏给我的衣料。”
“你胡说!香云纱被称为软黄金,特别昂贵,你是什么身份?配穿吗?!”海棠反驳。
其实,方才那话一说出来,王嬷嬷自己都觉得不可信。她忙改口:“不是,我这是要送给少夫人去。”
这回不用海棠,郑田大着嗓门怼道:“你打量我傻吗?这是出府的路,跟齐芳院完全不是一个方向!”
王嬷嬷语塞,郑田没有再给她辩解的机会,命人用布团堵了她的嘴,将她带往齐芳院。
毕竟府内事务都是由赵曼香管着,郑田无论如何都要来回禀一声。
齐芳院,赵曼香坐在廊下,听郑田回禀之后,挑眉看向王嬷嬷:“大胆!你居然监守自盗?!”
王嬷嬷口中的布团被扯了下来,忙磕头讨饶:“少夫人,奴婢没有偷香云纱,奴婢将香云纱带回家,是为了给世子爷裁制衣裳。”
赵曼香横海棠一眼,不悦地问:“你让她在家裁制世子爷的夏衣?”
“奴婢不曾。如今,衣料款式还没确定好,怎么会让她拿回家裁制?”海棠回道。
闻言,赵曼香恼怒地看向王嬷嬷:“好啊,你居然还胡乱攀咬!郑管事,把她拖出去……”
王嬷嬷吓得抖如筛糠:“少夫人,救救奴婢,饶了奴婢吧!奴婢是听您的话行事,您是知道的呀!”
“哼哼,很好,你真是狗胆包天,都攀咬到我身上了!来人,拖出去打三十板子!”赵曼香恨得咬牙切齿。
王嬷嬷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赵曼香,大声嚷嚷起来:“那都是您让奴婢做的呀!出了事,您一点都不护着奴婢,三十板子会出人命的!您就不怕底下的人寒心吗?!以后谁还敢为您做事?!”
哪儿能一直让她嚷嚷?郑田又用布团塞住王嬷嬷的嘴,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了出去。
“我让她偷香云纱?!开什么玩笑?!我缺这点银子?!贱婢,居然敢往我身上泼脏水了,真是晦气!”赵曼香气得捂着心口。
一转眼,她看见海棠,没好气地问:“你怎么当的差?!为何还没定下夏衣?!”
海棠忙跪下回道:“这段时间,王嬷嬷不肯配合……”
“那是你无能!”赵曼香越发生气。
海棠低下头。这段时间她也看出来了,赵曼香这个人,得顺着毛捋。赵曼香生气的时候,越是辩解她恼得越厉害。
“奴婢知错了。奴婢会尽快定下来。”海棠诚惶诚恐。
赵曼香住了口,站起身,不悦地瞥了海棠一眼:“你跪在这里反省半个时辰。我警告过你,要是耽误了世子爷穿衣,我饶不了你。”
说完,赵曼香就进去了。
海棠跪在院中,心想,看来,这件事又是杜鹃狐假虎威,假传赵曼香的意思。
王嬷嬷以为是在替赵曼香为难自己,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。
而赵曼香以为王嬷嬷是狗急跳墙,乱找借口,居然丝毫没有怀疑到杜鹃身上。毕竟,这几日杜鹃基本上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下人房里,很是低调。
得寻个好时机,想个办法,让这两个人都明白是杜鹃从中作梗。
赵曼香向来讨厌不忠的人,未必能容得下杜鹃的这些小动作!
小半个时辰以后,赵曼香出门逗鹦鹉,瞅见海棠还在那里跪着,有些惊讶:“怎么?跪着舒坦?还不赶紧去忙夏衣的事!”
海棠赶紧起身谢恩,离开了齐芳院。
王嬷嬷触怒了赵曼香,被打了三十板子不说,尚衣处的差事也保不住了。
下人去问怎么安置王嬷嬷,赵曼香想了想:“她若命大活下来,就去浆洗府里的衣物吧,尚衣处出来的人,干这个正合适。”
王嬷嬷就这样,从尚衣处总管,成了粗使婆子。洗衣裳的活可不轻松。王嬷嬷知道以后,心里气恼,暗骂赵曼香提起来裤子不认人。
盛怀瑾看了看窗子外面,说:“这会儿时候还早,你先背一首,让我看看你的诚意。”
海棠只得跟着盛怀瑾去了书房。盛怀瑾从书架上拿下一本《玉安居士词集》,递给海棠。
“玉安居士是一个很有名的词人,她的词,每一首都极好,你先背第一首吧。”盛怀瑾撩了撩袍子,在罗汉椅里坐下。
海棠之前没有想到,玉安居士竟然写了这么多首词!一个月内背完,实在有难度。
而且,她字都还认不全好吧?
但是,世子爷都为了她答应去齐芳院了,不过是让她背词而已,她怎能不知足呢?
要知道,这年头,只有富裕人家的小姐,才有闲情逸致吟诵诗词。
她是粗使丫头出身,能有机会学这样风雅的诗词歌赋,实在是被抬举了。
“你搬一把椅子,坐在那个落地窗棂格栅前,读给我听。”盛怀瑾道。
海棠照做,纤纤玉手握着书卷,开始念了起来:“红藕香残玉……玉……”
才刚刚开始,海棠就遇到了拦路虎,她顿时窘得红了脸。
“红藕香残玉簟(dian,四声)秋。”盛怀瑾依旧坐在罗汉椅上,随口答道。
海棠想,这本书似乎被翻过许多次,盛怀瑾必然都会背了吧?
她重新开始念:“红藕香残玉簟秋。轻解罗裳,独上兰舟……”
海棠的声音软糯悦耳,与这样令人口齿生香的词句搭在一起,不知不觉就能将人带入到词人所表达的意境中。
盛怀瑾听得入神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棠。
海棠只是因为境遇不好,一直没有机会学这些,其实很聪明,不过读了十几遍,就背了下来。
不过,见盛怀瑾听得专注,她又多读了几遍,才起身背给盛怀瑾听。
盛怀瑾听完,只盯住海棠握着的书卷,久久没有说话,海棠也不敢出声。
“很好。走吧。”盛怀瑾终于回过神,站起身来。
海棠急忙去拿了生辰礼,快步跟上。
齐芳院里,已经来了不少宾客,几乎都是女眷。不过,绝大部分都是盛家的媳妇小姐,倒也不用避讳什么男女之大防。
赵曼香正被几个妯娌围着说话,突然看见盛怀瑾走了进来,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。
顾不得周围的人,她急忙站起身,朝着盛怀瑾迎了过来。
“世子爷,您来了。”赵曼香兴奋得脸庞泛红。
盛怀瑾微微转头,瞅了海棠一眼。
“少夫人,这是世子爷为您精心挑选的生辰贺礼。”海棠急忙上前,将手中的檀木匣子递上。
赵曼香抬头看了看盛怀瑾,既惊又喜,忙接过檀木匣子来。
二房的大少夫人张氏起哄:“曼香,打开盒子给我们看看。”
“对啊,别藏私,让我们也饱饱眼福。”
“嫂子,快打开!”
……
众人都上前来打趣,赵曼香笑盈盈道:“好,打开看看就打开看看。你们都见多识广,先说好,可不许笑话我的贺礼!”
众人纷纷开玩笑,催促赵曼香。
海棠帮忙捧住了檀木匣子,赵曼香找到搭扣处,轻轻掀开了盒盖。
红宝石的金头面熠熠生辉,顿时闪亮了众人的眼。
在一片赞叹和恭维声中,赵曼香得意又风光。
她趁着说话的间隙,抬眸看了看盛怀瑾,见他依旧淡淡的。
赵曼香此刻却不以为意,至少,他来了,而且,他还给自己带了生辰礼。
这生辰礼贵重,又极是精致,想来他是用心挑选了的。
稳了稳情绪,赵曼香笑道:“世子爷,戏班子已经准备好了,您也去听一会儿吧。”
盛怀瑾清冷地说:“我还有些事要忙,就不去了。你招待好宾客们。”
这时,大姑奶奶盛淑窈走了过来,嗔道:“大哥!妹妹如今嫁了人,出一趟府不容易,难得回娘家一趟,你就陪妹妹和外甥听一场戏吧。”
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在盛淑窈怀里咿咿呀呀,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盛怀瑾。
盛怀瑾整个人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,唇角漾起笑意:“来,让舅舅抱抱。”
旁边的女眷也劝盛怀瑾去听戏。
盛怀瑾笑道:“好,那就把公事放一放,听场戏再说。”
说着,他便抱着小外甥往戏园子走去。
赵曼香喜不自胜,急忙招呼女眷们跟上。
到了戏园子里,主子们入座,丫鬟们都在后面站着。海棠突然看到了杜鹃。
杜鹃今日打扮得格外鲜亮,穿了一身魏红色,搭配了一件缥碧色的对襟短褙子,脸上敷了不少铅粉,涂了口脂。
她今日梳了双丫髻,两个发髻上都有一圈亮闪闪的珍珠,鬓边还插了一朵粉嘟嘟的芍药。
今日的主角应该是赵曼香,海棠为了避免招恨,特意打扮得极是素净。
她穿了远天蓝的衣裙,配了香炉紫烟色的短褙子,挽了一个寻常的发髻,只戴上了国公夫人赏的鸢尾花银簪子,素面朝天,不施粉黛。
这打扮中规中矩,就是府里大丫鬟寻常的模样。银簪子并不贵重,府里一二等的丫鬟略攒攒钱都能买上一个。
放眼望去,绝大多数丫鬟都是这样,不敢在今日出挑。
唯有杜鹃涂脂抹粉,穿戴出格。
海棠低垂着长长的睫毛,暗自笑了起来,看来,杜鹃急了。
一向得主子信任倚重的她,还没有尝过被冷落的滋味。她以前得罪的人多,想来如今在齐芳院不太好过。
海棠轻哂,她也想走自己的路吗?今日,她料想盛怀瑾会来,故意要在盛怀瑾面前露脸是吗?
这条路不好走。
开场的锣鼓声响起,海棠觉得,今日怕是有好戏看了。必要的时候,她一定会推波助澜一把!
第一场戏是《长生殿》。戏演了两刻钟左右,有的宾客杯盏中的茶喝完了,丫鬟们便穿梭着续茶,又给每个桌的果盘里添新鲜的瓜果。
海棠端着一碟子枇杷,准备送到主桌上,谁料杜鹃一把抢了过去。
杜鹃横海棠一眼:“你去添茶,我送果盘。”
说完,杜鹃便扭着腰肢往前走去。
海棠自然不会和她争。她回去端了茶壶,也走向主桌。
“世子爷,这是新鲜的枇杷,甘甜多汁,您尝一尝吧。” 杜鹃将果盘放下,拿起一个枇杷就往盛怀瑾唇边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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